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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你的生活中,有哪件事情若沒有發生,你的生活絕不是現在的樣子?

  看著照片中開懷大笑的兩個孩子,彷彿是久遠得幾乎陌生的歲月。那是事件發生之前的最後一個和諧的暑假。

那是11歲的潤與13歲的純到祖父母家玩的最後一天,他倆一起拍的照片。雖然是很久以前拍的,不過照片被仔細保存地連點泛黃的痕跡都沒有,但是摸起來仍然能夠注意到,有些地方有幾滴被液體滴過、無法撫平的淺淺不平。

那個時候的潤,實在沒辦法接受祖父母家養的牲畜群們。牛呀、羊呀、雞的,他都不喜歡。

無論動物特有的氣味、需要繁雜細心的照顧甚至必須犧牲睡眠起個大清早,即使每年暑假都會住在這邊,但在山上一切的日常他都敬而遠之。他不喜歡麻煩的事情、不喜歡弄髒自己,不喜歡沒有熱水器的山上、更別提他是個住在都市的小孩。

但是與潤不同,不害怕與之相比龐然大物的牛、不怕被羊舔滿口水,被雞啄也是便飯,比起潤這個男孩子,大兩歲的純更像個野女孩。

「潤太郎那麼喜歡吃牛奶糖,乾脆以後也養頭牛吧?」

「不要,很臭又很麻煩。」吃完午餐準備午睡的兩個孩子躺在榻榻米上的無趣的看著木造的天花板,那天花板老舊得讓他們覺得這棟房子至今都還沒倒是一件很威猛的事情。

兩人的祖母時常用自家的牛奶呀、雞蛋的做點心給他們吃,其中潤最喜歡的就是祖母做的牛奶糖。焦糖色的糖果塞了滿滿的一罐玻璃罐,先放在冰箱裡冰過之後再吃又比外面賣的略硬的些,倒是可以含在嘴裡許久。

潤喜愛的程度幾乎可以說是每年都是衝著牛奶糖才甘願在山上待上兩個月。不過即使如此,要讓潤幫忙做任何家事農活都可以,要他碰動物包含牛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我以後才不要住在山裡,誰沒事會為了吃糖養牛啊白癡。」

「喂,你這是對姊姊說話的態度嗎?討罵啊!」純不滿的轉過頭去瞪著弟弟,不過另一方似乎並沒有因此而收斂。

「國中生跟小學生爭什麼啊,妳是小鬼嗎?幼稚。」今年是純身為小學生的最後一個暑假,再過一個星期就要開學了。不過純這回倒是沒有因為暑假要結束而難過,反而因為即將升上國中而興奮不已。

「你還不是小鬼啊!怕動物怕得要死的傢伙。」

「我才不怕咧笨蛋純子,妳才是跟羊口水一樣的傢伙咧!」

「睡覺啦白癡!」

因為純的要求,提早先寄到祖父母家的新制服早就在被送來的第一天被穿起來四處開心的亮相,直到被勸說不定會不小心弄髒才好好地收回去。

今年暑假對升上小五的潤來說沒有其他的不一樣。一樣的學校、一樣的暑假,差不多的同學、與純一如往常的鬥嘴。

稍微小睡過午覺之後,約莫下午的兩三點,上山來接他們的父母就要他們收拾收拾行李,準備在太陽下山之前準備驅車下山。在那之前媽媽突然拿出新買的拍立得說要替兩人拍照。

就這樣留下了他們最後相處愉快的那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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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學以後純子明顯漸漸的變得不一樣。

是因為受到同儕的影響?雖然還是老樣子會和潤吵架拌嘴,不過嘴巴變得比以前還要厲害。開始學會了打扮、開始認真用功,餐桌上總是開心地大聊特聊學校的生活。雖然純本來就是個開朗容易受歡迎的女孩子,不過看得出來新的環境即使比起過去稍微增加了課業壓力一樣讓她過得很順遂。話題也開始出現了他不認識的人、不知道的事。

雖然純還是他的笨蛋姊姊,但是確實在短短的時間讓潤感覺到姊姊急遽的成長。

兩年後的自己也會是這樣嗎?還是像現在一樣就只是老樣子?雖然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和純就讀同樣的升學學校,或是只是隨便選擇離家近的學校,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跟姊姊一樣甫一入學就開始為了三年後的考試拼命。

雖然潤也算是個開朗的小孩,不過他並不至於像姊姊活得那麼全力以赴。

一個學期過去,雖然並不是跟不上課業,不過純像其他學生一樣理所當然的開始補習、晚修。晚餐吃飽過後在飯廳陪電視的剩下潤一個。

 

開始,偶爾他會期待假日休息的姊姊陪他鬥嘴。

接著,假日他打他的球、她逛她的街。

  再過一個學期,純變得和以前更不一樣。

「那孩子,該說是青春期的轉變還是叛逆期到了呢?」客廳裡,媽媽正在和來訪的客人聊天。

「妳家純子和太郎君都很乖吧!不用擔心啦,這個年紀本來就多愁善感的,變得陰陽怪氣些也是有的。」

「陰陽怪氣啊……」

「不、不,呃怎麼說呢,青春期嘛。」

雖然似乎正在談論姊姊和自己,不過潤並沒有太大的興趣。稍微露個面打招呼,便跑到樓上窩在房間裡。

不過說到陰陽怪氣,姊姊確實有點奇怪。

變得沉默、變得看起來總是很疲憊。雖然總是推說是因為讀書累了的關係,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笑容那麼的逞強。就連爸爸也常常冠在青春期這個詞之下勸媽媽,但偶爾兩個人又會一起擔心是不是姊姊談戀愛交男朋友了、還是學校的課業太重云云,諸如此類的問題甚至還會跑來問他。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他們學校的。你們幹嘛不直接去問他啊。」在姊姊不在場的晚餐餐桌上,偶爾會被問得不得不這麼回答。

鈴木家的雙親很關心孩子,也照顧的很妥當。幾乎可以說是並沒有任何家庭問題,過得很溫馨。

生在這樣的家庭,潤自然而然也覺得這樣平凡的幸福是理所當然。

所以他從沒想過,這一切會有變調的可能。

那一天純比平常補習班下課的時間還要久都沒有到家,雖然之前不是沒有因為下課後問老師問題而遲些回家的先例,但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聯絡不到人。

半個小時、一個小時…當時間逐漸過去,雙親遇顯得著急。家裡第一次出了這樣的事情,潤都感覺到不知所措。

電話一通一通撥去,沒有回應的電子音一層一層加重所有人的擔心,當雙親都按耐不下出去找人留潤一個人在家裡,潤甚至感覺家裡安靜得讓他有些害怕,時針的聲音與他自己的心跳是他僅能聽得見的聲音。

不對。

窩在客廳沙發裡猶豫了半晌,潤起身往二樓走去。不知為何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彷彿就像發出了任何一點聲音對方就會一瞬間消失不見。

上樓後右轉的第一個房間,他輕輕轉動了手把,不過角度並沒有旋轉多久就被卡死。

門是鎖的。

「喂,純子、你在房間裡吧?」喊出的話才讓他發覺喉嚨是如此的乾澀。

他不知道姊姊是什麼時候一聲不響回來的、也不知道她這樣做的原因,「妳應該有聽到剛才爸媽急得要命到處在打電話,還跑出去找妳了吧?妳想被揍死嗎?」他不難想像待會若是父母發現失蹤的人就在家裡面會有多生氣……想像著各種可怕的念頭在心裡懸著,瞬間放下的那一刻,如果是媽媽大概會哭吧。

可是回應他的只有沉默。

「開門!」潤用力的扭起門鎖、最後甚至開始用拳頭大力的敲門,「開門!妳這白癡!」

他沒有注意到自己正在流淚。就只是不停的對著門板咆哮。

最後他乾脆回到樓下去架子上找出純房間的鑰匙,打開門以後是一片漆黑的房間。眼睛適應了會才注意到屈膝躲在床角,把自己埋起來姊姊。

從走廊上透進來的光微微地照射在她身上,潤不敢開燈。

髒汙破損不堪的制服、被剪得亂七八糟的頭髮,上頭還黏著不少東西。他看不見純的臉,但是從四肢散布的各種大小傷痕看得出來她受到很大的折磨。

可是她沒有在哭。

看著這樣的姊姊他說不出話來,什麼都說不出來。

静静地站在門口良久,潤衝上前去抓住純的手,「起來!去洗澡,你想看到爸媽回來看到你這樣嗎?」可是對方沒有任何反應。

潤不知道該怎麼做、也不知道現在他還能做什麼。他慌了,因為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只能拼命去拉起如同木偶一般的姊姊、和她說話,像是發了瘋一樣。一切持續到回到家的雙親發現樓上的動靜才暫時結束。

「潤,你先回房間去。」父親推著他的肩膀先要他回房,潤感覺像虛脫一樣疲憊又不安。他也被嚇到了、他也需要被安慰。可是當他在房間聽見母親哭喊著的聲音,以及父親安撫的聲音,一切又無所謂了。

他能想像母親抱著純在哭泣,稀疏的聲音是來自父親體貼壓低的音量。

明明應該睡不著的夜晚,他睡著了。他知道父親還是有進入他的房間摸了摸他的頭。

隔天早餐餐桌上只有潤和父親兩人,母親和純不在。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疑惑,父親要他不要擔心,倆人很快就會回來了。印象中他很少看過父親動怒,本來以為這次會稀有得看見父親生氣的樣子,但是父親卻意外的非常鎮靜地安撫他。

早餐只有烤熟的土司配上難看的煎蛋。

或許父親就是為了陪伴他才留在家裡的,想到這裡潤就忽然有一種很想哭的感覺。

​「純子沒事的,她是堅強的女孩。」你常和她打架打輸忘了嗎?父親安慰的話一出口,潤又不自覺地哭了出來。「抱歉昨天晚上把你一個人關回房間了,昨天…我們都很緊張而且不清楚狀況。」

「沒關係,我沒事…純子她……?」

「媽媽本來要帶她去學校一趟的,後來決定先暫時作罷。」

那麼她們人現在到底在哪裡?正準備問出口時,玄關的門打開了。​純的傷都被包紮妥當,原本的頭髮也被剪掉了。什麼話也沒說,便走上樓去。

隨後進來的母親對她的舉動什麼都沒有說,在門口掛好外套便走了過來一起坐上餐桌,「我問過老師了,她說純子在學校表現良好,成績沒有跟不上的地方、人際關係也還不錯……」

母親嘆了口氣,為什麼會在純身上發生這種事情就連班導都不清楚。究竟是班上的霸凌?還是其它班、又或者是外校生……沒有其他學生開口,純自己也不再說話。即使憤怒,若是沒有任何人願意出以援手,兇手也不是那麼好找。好好的女孩子被弄成這樣,他們決定報警,但校方卻一而在在而三的勸退他們。​

那這樣我的女兒怎麼辦?

​感覺得出母親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哽咽,似乎是在姊姊面前繃起的堅強也快潰堤了……潤起身將盤子收拾之後便回到房間,在經過純的房間的時候他甚至感覺那個入口突然變得好遙遠。

這樣的氣氛究竟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純再也不去上學了。接下來的日子,她依舊不再開口說話。到後來甚至情緒開始不穩,會砸東西或者是大呼小叫的。一樣的是每當發作完,又會把自己縮起來不講話。忘了最早是誰先注意到的,每當純發作時,看起來就像在抵抗躲避什麼看不見的敵人,又或者是把身邊所有人都看成要加害她的人一樣甚至會開口求饒。

 

她在保護自己。

可是同時開始傷害到她的家人。

這種時候,母親總是會哭泣,怪自己沒有保護好孩子;父親也只能握緊拳頭,什麼都不說。

而什麼都不知道的潤更加感到無所適從。

他們帶姊姊去看醫生,可是短時間狀況完全沒有任何改善,最終他們只能消極地要求潤沒事不要靠近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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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父親加班,母親也臨時為了處理姊姊的事情出門了。

有些輕微發燒的潤在導師的同意下提早回到了家裡休息,他躺在自己的床上休息,迷迷茫茫之中,潤似乎聽見打開門鎖的聲音。家裡只有潤跟把自己鎖在房間裏的純倆人。純子出房間了?有些在意地貼在牆上仔細聽著動靜,發現對方似乎來回在搬什麼東西回房間。

乒乒乓乓的聲音斷斷續續地持續了很久,雖然被父母叮囑過,不過猶豫了一會潤還是決定出門看看。

姊姊的房門是打開的。

他偷偷地站在門邊看著,姊姊似乎正在把什麼東西分裝進寶特瓶罐裡面在塞進後背包裡。雖然看起來非常全神貫注,但動作卻非常地笨拙,因為她的手在發抖時不時地灑出一些出來、然而像是來不及了一樣動作沒有因此慢下來。當他仔細看清楚,才發現那是本應該放在儲藏室裡面冬天點燃暖爐用的煤油。

「妳在幹什麼!?」潤不知道為什麼姊姊要拿出這個東西,他只知道那東西是很危險的易燃物,父母都警告他不准碰。

「為什麼你在家裡……?出去!」還拿著裝到一半的寶特瓶,純聽到聲音氣憤的轉過來瞪著他,「滾回你房間去!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那些人都會過來……!」

「誰?」不清楚姊姊在說什麼,不過她的狀況看起來就和發作時一樣瘋狂。潤很害怕。「妳說誰會來?」

「滾!快滾!」她嘶吼般的大喊嚇得潤往後退,不小心拌到腳而跌坐在地上。

他現在既頭暈、無力,又害怕。為什麼爸媽現在都不在家?「妳先把那些東西放下……」

「走開!」純將手中的寶特瓶丟出,雖然沒有丟中跌坐在地的潤,不過裡頭的煤油灑得房門口到處都是,其中也濺了一些到潤的身上並浸入他的衣服融為一體。為什麼爸媽現在都不在家?

純的眼裡只剩下瘋狂,他覺得他應該逃跑,遠離現在的姊姊越遠越好。可是他害怕得動不了。

另一方面的純則是對於沒有離開的潤愈發憤怒,就好像跌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弟弟一樣、就好像她看不見現實一樣。「我不會饒過你們!絕對一個都不放過!」

不知何時抄起的打火機在她手中點燃,即使上頭的金屬已經被火燒得燙到她自己的手指也沒有任何感覺一般,「你也是同夥!你也是同夥!」

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姊姊。為什麼爸媽現在都不在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當火舌串起,他同樣已經失去理智。

「--潤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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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迷茫的視線使他除了一片白色以外什麼都看不見,隨著甦醒而來的劇烈疼痛讓他無法做出任何反應或是思考。像是整張臉皮被切割掉一塊一樣,傷口火辣辣的。和跌倒破皮那種一陣一陣的傷痛不同,他全身發抖冒汗連叫都叫不出來。

「為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我的孩子都遭受這種罪……」

很快的他因為無法承受而再次失去意識,然而在迷茫之中,他似乎聽見母親掩面哭泣的聲音。

這陣子母親總是在哭泣。

當他意識到右邊的空洞,已經是在不知道第幾次痛暈又痛醒的時候。傷口的劇烈疼痛遮蔽了他失去了什麼的事實。他沒辦法說話,因為只要稍微張口就會牽扯到整塊傷口使得他嘗到痛不欲生的滋味。

好想哭,可是哭了會更痛。

他的右眼被摘除了。在換藥的時候他鄙見鏡子裡頭不像人的自己。繞滿繃帶的臉之下,他不是看不出來凹陷的那一塊。

手術、帶眼罩或是任何其他的治療,他都沒有任何印象。現在的他醒著時痛得需要藥物才能入睡,可是只要入睡他又會做噩夢。

姊姊怎麼了?夢裡面那個熟悉女孩子的背影,每當要轉過來時他就會驚醒。

他害怕。

當父母來看望他的時候完全沒有提到過關於任何純的事情,不知道是刻意的還是怎麼著。父母都變得憔悴,自己也變得很可怕。

絕望,滿滿的絕望與害怕。姊姊也是這樣子嗎?

最終潤還是從護理人員的口中聽見了風聲。已經不知道在醫院裡面呆了多久,每天不斷的睡睡醒醒使他喪失了時間的流動感。值班的護理師並不是平常的那一個,聲音聽起來像是一位看起來更年輕的女孩子。

「2號床的小孩子怎麼會受那麼重的傷?」調整了一下打在他左手上的點滴,似乎還沒有到換藥的時間,只是例行的來巡房。

「不清楚,可是他還算好的。他的姊姊好像還在樓下的隔離病房沒醒來過,整個背部都燒傷了。」

似乎是以為潤還在睡覺的樣子,就這樣和負責隔壁床的護理師聊了起來。

姊姊,就在樓下。

倆人並沒有閒聊多久,手上的工作做完之後很快的便離開了病房。

每天白天的時候母親就在他的身邊,到了傍晚應該是下班時間就換父親。

那麼姊姊呢?沒有人陪著她嗎?當他知道姊姊就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時,偶爾他會開始害怕會不會下一個打開病房門進來的人就是姊姊。害怕…接著隨之而來的是內疚及罪惡感。他的姊姊…鈴木純已經不是他認識的那個人了。她傷害了他,他害怕她。可是偶爾他又會想著,姊姊是不是其實也很害怕。

過了許久他才回想起來那天的情景,姊姊拿著打火機朝他逼近,抓著他的衣領說出了許多恐怖的話語。

然後,她開始大笑。

拋出的打火機點燃了火花,先前溢出的那些煤油迅速地燃燒起空氣。

姊姊的背燒傷了?他茫然的看著自己露出來的雙手,雖然也有一些小面積燒傷但不比臉上的嚴重。

其他的地方……也沒事。

開始他注意到,閉眼假寐時,會聽見本來不希望被他知道的事情。

像是距離他能出院的時間還很久、需要做長期的復健及心理治療,又或者偶爾父親提起純的事情會被母親打斷云云。

還有,他們打算把潤送到山上的祖父母家去與姊姊隔離。

純需要長期的治療,其中心理問題將會耗去父母不少精力。另外一點就是為了保障潤的安全。

為什麼我們家會變成這樣?……為什麼那個時候你們都不在呢?

當母親無力的在次啜泣時、父親無奈的嘆息。潤只覺得他們家要分裂了。

等到他可以下床走動的時候,他一次都沒有踏足過姊姊所在的那層樓。姊姊有醒過嗎?他不知道。姊姊的傷有多嚴重?他不知道。姊姊是不是恨他的?他也不知道。

有一次下床準備復健順便散步,在病房門口遇見了上次那個年輕護理師。

「啊,小弟弟你要去看你姊姊嗎?她已經恢復意識了喔,人就在樓下的病房而已,剛好是這間的正下方,雖然還沒從隔離病房出來你可能沒辦法進去和她說話……」

還沒聽完對方的話,潤便轉頭關上病房的房門栽回自己的床上把自己蓋起來。雖然父母似乎不願意,不過他不是沒有想過要去看姊姊。但是他只是想想。每當他想像,就害怕得沒辦法往前走。就像是眼前的走廊延伸成無限一樣,他被困在這邊。

那天的對話似乎被母親發現,從那以後那位年輕護理師就在也沒有出現在潤的病房。

住院了許久,又是一個月過去。雖然因為預備填裝義眼的關係還是必須定期回診,不過潤已經可以回家了,燒傷的部份也已經可以恢復到居家照護。他並沒有被馬上帶去山上,似乎還要要等到義眼處理完畢之後。空無一人的家,這回真的只剩下他一個人了。爸爸在上班的話…媽媽應該就是在醫院裡吧。

躺在自己的房間裡面,想像著以前曾經跟姊姊彼此覺得對方吵而不停互敲彼此牆壁最後乾脆直接出來打架。還有一起看恐怖電影因為不敢自己睡而兩個人一起在客廳裡窩了一夜,諸如此類的過往在他的腦海中不停地閃過。

他們曾經很要好。

​在家裡他無事可做,帶著特製的壓力頭套也讓他不舒服。只能和在醫院一樣不停地躺著,或是在屋子裡走動徘徊。潤也沒辦法去上學了,他忽然在想,現在的自己變得是不是跟姊姊一樣了?雖然他不會大呼小叫、不會亂砸東西……那個年輕護理師的話一直在心頭盤旋。

姊姊其實一直都在離他很近的地方,每週好幾次的定期回診,他有很多機會偷偷跑開去看姊姊。

可是他一次都沒有這樣做過。

無論回憶起多少過去,最終他的印象只停留在姊姊拿著打火機像他逼近的那一刻。

他的時間已經凍結了。

又過了半年,他就在再也沒有見過姊姊的情況下直接被送到山上去了。

​再之後,潤已經不會笑了。

好像遺照喔(幹這親媽)↑

這個時期的潤跟未來的樣子還差很多,主要是因為他還會在遇見一個對他影響很重要的人
​(那個教會他笑的人,這樣笑→     :目)

很多地方都寫的很模糊,因為就潤的角度來說他確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而事情又是因為姊姊而起的(伏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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